“乔老师!”“乔老师——”

    吵吵闹闹的学生们挤满了小小的保健室。

    病床上坐着一个高挑的少年,左边裤管挽到大腿,露出膝盖上的伤口。

    白皙的肤色衬得擦伤触目惊心,伤口细细密密地渗出血珠和透明的组织液。少年用手虚护着自己的膝盖,怕被身旁冒冒失失的家伙再蹭上一下。

    “我好像在校报上见过你的名字。尹树,对吧?”

    身着旧白大褂的保健室老师在他面前单膝跪下,将伤口观察了一番,扶了扶眼镜,蹙起眉,“这怎么弄的,伤得还挺重。痛不痛?”

    “滑板滑的呗,”有个女孩指指他,“一头栽下去,摔得可惨了,还得爬起来去追滑板。”

    旁边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,七嘴八舌地补充说“老师你是没看到尹树连滚带爬的”、“板子哗一下射出去了,差点撞到路过的秃头”、“要是我就不追了,干脆铲他一下”之类的话。

    “你们少说两句吧。”

    尹树嘟囔着说,大概是觉得丢了脸,好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。

    在药柜翻找东西的乔丛听着他们闹,端着装了药水棉签的小铁盘子走过来,那铁盘子看了就叫人牙疼。

    “还好是穿着裤子摔的,伤口没什么污染,就不洗了,”听了这话,尹树大大松了口气,结果乔丛又扶了一下眼镜,慢吞吞地补充,“不过,碘伏用光了,只有红药水,你忍忍吧。”

    沾满了暗红药水的棉签逐渐靠近伤口,尹树的小腿肌肉紧张地绷起来,大概是碍于面子,不想在同学面前表现出害怕。

    乔丛托着他的小腿,自然是感觉到了,闷闷笑了两声:“尹同学,你高几啦?你们几个都是一个班的吗?”

    “高二。我们俩一个班,他是高三的——嘶。”

    尹树一五一十地答,趁他不注意的时候,红药水已经涂在伤处,刺得他一激灵。痛过之后,伤处凉凉的、紧绷绷的,虽然知道没这么快起效,心里却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愈合的感觉。

    乔丛用棉签一点一点擦拭伤口,动作很慢、很轻,几乎有点笨拙;也许正是因为笨拙才小心翼翼的。

    尹树无聊地四处张望,看见墙角被回南天泡烂的漆剥脱下来,露出灰色水泥里子,墙面上是红纸板底壳的月历和一架摇头风扇,最后,他的视线落在乔丛的身上。

    乔老师看起来年纪不大,穿着很古板的衬衫和长裤,头发挺长,一缕没被眼镜腿夹住的鬓发滑落下来,不说话的时候,看起来有点阴沉。

    他抬起眼睛,和尹树四目相对,愣了一下,别过脸,扶了扶眼镜:“今天回去不要碰水,之后每天过来上一次药。”

    乔老师黑发间露出来的通红的耳廓,在视线里一闪而过。尹树看着他起身,拍拍膝盖,沉默地收拾东西,白大褂很宽,人在里面逛逛荡荡的。

    “愣什么呢,响铃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