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赶我的话，我就再坐一会儿，”尹树把便当盒倒过来抖抖水，“乔老师一般什么时候下班？”
“你们放学我就下班了，但是我夏天差不多每天都等晚上清校再走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乔丛推了一下眼镜：“在保健室里空调可以开很低，反正水电公家出，我自己那里就省点。”
“噗，好抠门。”
“你是小朋友，还没当家呢，”乔丛摇摇头，“你肯定不懂水电费怎么算的。你知道去哪里交水电费吗？”
“就——物业呗。”尹树说。
尹树从来没关心过水电费的事。印象里有一个夏天爸爸回来抱怨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，一个月竟然用了七百块钱，让他人不在一楼的时候把空调关掉，他嫌天气太热，每次都假装忘记。
乔老师没有架子，气场也很弱，同学们对他没大没小，虽然嘴上叫老师，感觉他更像一个只是长得比较老的大同学而已；这一刻，笑着反问他的乔老师突然真正地像个“大人”了，尹树觉得好像给压了一头，很不自在。他马上就成年了，不喜欢被再当作小孩子看。
“反、反正，你要是不急着回，我跟你待一会嘛，”尹树说，“你吃完晚饭到回家前都做什么？”
“就是看看书，”乔丛给尹树倒了杯水，“和我待在一起可能会很无聊的。”
“没事。你看你的，我写作业。”
乔丛吃了一惊：“月考还有作业吗？”
“数学有，老师说我们班考太差了。”尹树把书包解开，掏出笔袋，过了一会儿又摸出两张皱巴巴的卷子，在桌面上抻开。
“现在的学生真辛苦。”
乔丛说着，把书桌让给了尹树，替他打开台灯，自己则坐在床上，把睡着之前在读的翻开。
尹树咔咔按动笔帽，好奇地打量着乔丛的书桌。
窗台上用书立架着几本书，花花绿绿的菜谱夹在侦探中间，书脊上贴着半脱落的图书馆标签。空调运作着，窗户被推开了半扇通风，冷热气交替扑在身上；台灯的绿皮罩子边缘已经磨出了铁色，在纸面投下暖黄的光。
乔丛坐在床上，就在尹树左手边不到半米的位置，尹树写了一会儿，注意力很快就溜到乔老师那边，他调整坐姿时铁架单人床的吱呀声，书本翻页的窸窣，还有那刻意压制过的、平缓的呼吸。
“乔老师在看什么书？”
“我？没什么。”
他敷衍的回答把尹树逗笑了：“没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