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下午的时候,蒋時翎忽然又来了,后面跟着几个丫头,捧着红漆托盘,亦步亦趋。

    叶辛湄远远瞧了几眼,看着像是衣裳鞋子,皱起眉,心里有些不耐。

    眼见着外头正乱,这节骨眼儿上,这厮又给她带什么衣裳呢?知道他如今看她装模作样学那叶大姑娘上瘾了,可也不能不分时候的瞎胡闹吧!

    想着,叶辛湄便快步迎了出去。

    那行人已经进了堂屋,丫头们放下托盘后垂首退了出去,蒋時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,道:“这是给你新裁的衣裳,还有几样新首饰,你这就去重新梳妆打扮,我在这儿等着。”

    叶辛湄无语,不悦道:“我这身儿衣裳穿得很好,不需再换。”

    蒋時翎瞪她:“叫你换你就换,快去,甭多嘴多舌耽误时间。”又往她脸上看了一眼,皱眉道:“那日的桃花妆便很好看,今个儿还照着那天的装扮就是。”说着摆手,催促道:“闲话少说,快去快去。”

    叶辛湄无奈,只好转身去了水房。

    油光水滑的红漆桌面上,衣裳被轻轻摊开,细雾一般的丝滑轻柔。

    叶辛湄眯着眼仔细看了一回,立时就愣住了。

    这套衣裳,分明就是当初他们定亲的时候,她去偷偷见他时穿的那身裙子。

    没想到经年过去,他竟还记得这般清楚。

    叶辛湄忽就觉得有些心酸,指尖在那柔软的衣料上徐徐滑过,目光跟着就落在了一旁那个狭长的红木盒子上,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。

    脚步略顿了顿,她还是走过去打开盒子,暗红色绒布上,一根璀璨耀眼的嵌宝珠孔雀开屏金簪果然稳稳当当地摆在那里。

    明亮的光透过窗纸落在了几案上,簪身上的宝石在阳光里熠熠生辉,几乎要刺得人眼睛发疼。

    叶辛湄却目不转睛地看着,只觉柔肠百转,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。

    她还清楚地记着,原先的那根孔雀开屏宝石金簪是父亲在西夏国的客商那里买来的,一拿回家,满簪子的宝石登时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。

    可嫡庶有别,这簪子名贵耀眼,到底还是落到了娘的手里,最后,又簪在了她的发髻上。

    叶辛湄拉起衣袖,探手进去轻轻地摩挲着那冰凉光滑的簪身,顿了顿,忽地在唇角蕴起了一抹冷笑。

    这样的事情细想想,其实以前还挺多的,阿妤和她的姨娘,心里头早就淬了毒吧!

    将簪子放回去,叶辛湄转身坐在了妆镜前,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依稀间已有了往日□□分的风采,淡淡同丫头道:“可会梳回心髻,就梳那个发式。”

    所谓流行风尚,不过是几十年一个来回,只这回心髻却是六七年前时兴过的,这会儿早已经过了兴头,丫头拿着银梳子略显踌躇,犹豫道:“不如梳个牡丹髻,雍容华贵,跟主子新得的钗环很是相宜。”